自 GWB 独立游戏大奖赛开启以来，已有不少优质团队的作品陆续参与进来，本次参赛的作品之一《山海旅人》以中国道家文化和民间志怪为主题，用像素表现传统水墨画面，在 PAX 游戏展上获得广泛关注。我们采访了《山海旅人》的制作人、云山小雨工作室创始人魏新宇，跟他聊了聊游戏创作中的心得和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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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从人工智能博士到游戏制作人

《山海旅人》是云山小雨工作室的第一款游戏，在成立工作室之前，创始人魏新宇没有游戏行业的工作经验，而是一名人工智能博士，从事过人工智能方面的创业。当时魏新宇生活在海外，他觉得虽然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民俗文化精彩纷呈，但没有很好地展现在世界舞台上。无意中接触到独立游戏，魏新宇发现这是一种可以把科技和艺术相结合的事情，于是萌生了建立工作室的念头，“想做出可以打动人心的游戏。”

最早开发《山海旅人》时，魏新宇的本职工作是在一家 AI 公司做数据分析，由于是远程办公，他就用白天 6 小时开发游戏，下午到晚上再用 8 小时做本职工作。在墨尔本认识了像素美术 Zac 后，Zac 每天一大早就到魏新宇家里开发游戏。后来实在忙不过来，魏新宇就辞去工作专心开发游戏。

两人合作用两年时间做出 Demo 发布到 Steam 上，吸引了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包括美术 Jenny 和策划 Margarita，Jenny 主要负责后期场景和开场动画的制作，Margarita 负责文案和关卡策划。因为程序的工作量也非常大，在展会上认识的 fews 也加入进来，做工具和一些关卡的搭建。至此，云山小雨工作室正式成立。

二、探索民间志怪故事

在《山海旅人》中，玩家扮演最后一位“逆梦师”七云，受黑白无常的委托，去村庄调查灵魂无法投胎的事件，探索他人残留的记忆，帮助受困的灵魂重入轮回。

作为一款以中国民间志怪为题材的游戏，团队在创作之初有参考《山海经》《聊斋志异》《中国妖怪大全》等书籍，黄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土地公等概念更是成为游戏中的常客。

虽然有大量妖怪角色，但“人因为怨念才会变成了妖怪”，核心还是在讲人的故事。创作的时候魏新宇参考很多生活中遇到的事情或者看到的电影，比如游戏里琵琶鬼的人设来自电影《棒！少年》。《棒！少年》讲述的是留守儿童被父母送去棒球队打球的故事，琵琶鬼设定是从小被父亲送去戏班弹琴。通过观察电影里这些少年的状态的心理，魏新宇才能更好地设计琵琶鬼的行为动机和对白。

游戏的推理部分受到京极夏彦的妖怪推理和的阿加莎·克里斯蒂推理作品的影响，画面上参考上海美术制片厂的动画短片，在保持东方文化底蕴的前提下，魏新宇希望“能给游戏赋予更多的可能性”。

除了从文艺作品中汲取养分，剧本创作的很多细节依托于真实的民间故事，不到民间进行调查就很难获得。在海外做《山海旅人》的时候，魏新宇靠回忆老一辈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再结合网络获取部分资料，创作了剧本的基本内容。后来回到国内，魏新宇又拜访了很多地方，了解当地的民俗与文化，收集到大量素材才弥补了故事上的遗憾。去齐云山旅游时，魏新宇看到了“一重天”“二重天”这样的名字，才有了游戏里山巅的那些石碑的名字。

例如游戏主角七云可以在阴阳两界穿行，这样的设定方便表达志怪元素和游戏主题，也与主角“逆梦师”的身份互相照应。

三、细节中窥见匠心

云山小雨工作室探索并开发了一套感知系统，玩家可以进入 NPC 的回忆中，收集“感知”改变他人的“内心”，从而影响过去的人和事物并改变历史。这套玩法在当下有很多局限性，但是可拓展的空间很大。

游戏玩法的核心是解谜系统，大多谜题都有明显的提示，例如在某个场景获得线索和道具，在另一个场景中根据提示破解谜题。

但一些谜题设计颇有难度，例如杆秤和砝码的谜题，如果玩家对中国传统的杆秤没有认知，在游玩过程中势必要停下来，去查阅杆秤的使用方式才能顺利破解谜题。魏新宇玩过很多解谜游戏，发现其中都用到西方的天枰，他觉得中国传统文化里也有自己的杆秤，为什么不拿去做谜题呢？一方面可以给游戏赋予更多历史文化意义，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年轻玩家在游戏过程中了解民俗和历史知识。因此在游戏便利性和还原历史文化二者之间，只要能让玩家沉浸其中，哪怕需要中途查阅资料，也是值得坚持的设计。

另外一个有门槛的设计是“人类角色没有面部表情，妖怪都有面部表情”，这在初期开发时是为了简化制作，但魏新宇在之后发现，因为无法通过表情来解读角色当前所处的状态和心理境况，所以没有面部表情反而加大了刻画角色的难度。因此开发过程中，魏新宇会更多地把演出放在人物动作和对话上，让玩家可以主动分析人物的语言和行为，在理解角色的动机层面反而更进一步。

在美术风格上，魏新宇希望给玩家带来一种真正“复古”的感觉，比如国画中传统的水墨丹青配色，以及国画的笔触和风格。因此云山小雨工作室参考了大量水墨画，分析树木、石头等景物的技法，从中提取出一套并非写实，而是捕捉神韵的表现方式。因此《山海旅人》的像素画面非但没有降低表现力，反而有一种独特的水墨韵味，成为游戏最直观的视觉感受。

提炼像素水墨风格之余，也不能忽视像素中文字体的重要性。由于中文笔画复杂，像素中文字体的选择丰富度远不及像素英文字体，因此工作室没有自己制作字库，而是购买 zpix 字体，与像素水墨画面相互搭配。

四、从展会走向世界

独立工作室除了要打磨游戏品质，让游戏走进更多玩家的视野也是不能忽视的重点，因此找到合适的发行商至关重要。魏新宇最早是在 Indienova 上认识 Gamera Game，并获得了极高的重视程度。游戏发行是高度专业化的工作，Gamera Game 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和资源，能快速解决发行中的问题，因此云山小雨工作室没有过多参与其中，把更多经历放在完善游戏上。

对于为什么参加 GWB 独立游戏大奖赛，魏新宇表示：

GWB 独立游戏大奖赛是国内的大型独立游戏赛事，工作室可以接触到很多厉害的团队，也有资深评委提供反馈意见，这些经验对开发游戏来说可谓获益良多。此次入围复赛是一场展示自己的机会，如果合理利用展会舞台，游戏也许能在国际上获得关注。

《山海旅人》曾参展 PAX 等国外游戏展会，获得广泛好评，外国人对中国传统文化、民间志怪的题材很感兴趣。魏新宇认为，对自己国家的文化要有自信，做出的产品就会让不了解的人产生兴趣。另外一方面，志怪题材在全球范围内拥有一定的共通性，同时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神秘主义也是引人入胜的兴趣点，创作者需要把这些特点融会贯通起来，让更多的外国人来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

五、立足传统文化，打开世界市场

魏新宇制作《山海旅人》的初衷之一是给外国人展示中国传统文化，枯木、山水等国画美学和民间志怪故事一起构成了这款独特的游戏。通过一款游戏建立世界观，如果获得成功，《山海旅人》也不排除打造 IP 的可能性。但目前工作室的主要的精力集中在打磨《山海旅人》这款作品上面，多花一点心思在剧本和世界观写作上，为的是打好“地基”，之后才能更好地添砖加瓦。世界观足够精彩，才有 IP 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