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gital Life #1:直播中的互助打气团

作者:9
2018-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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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的普通夜晚,劳顿一天的 K 坐在床沿,打开手机,弹出一条 B 站的开播提醒。

屏幕那端,小河刚刚开机,坐在电脑前,开始皱着眉头怼论文。几句关于小河当天衣着的吐槽之后,两人各自沉默。K 把手机放在床头,听着小河那端放出的不知名的舒缓音乐开始整理房间。实际他们极少交流各自的音乐口味。过了一阵,他也安静靠在床头,打开 Kindle 开始阅读文献。一路无话,如果不是手机一直保持闪亮的屏幕,一切似乎都与孤独没有什么区别。平日 K 与小河在即时通讯工具之中抢着说话,或者大段语音,心思躁动,仿佛静谧之中也有电闪雷鸣。此时却安静异常。

那几天他实际正在发生某些或许了不得的心理变化。遇到事情,先是冲撞,过不去的时候,总要再重新想想办法。就是这样的时候。心思一乱,干脆什么也做不进去。但是小河在屏幕里面奋力码字,仿佛也借机传递过来某种未名力量。

我看你们直播的时候 functional。他敲一行弹幕给小河。然后放下手机,继续读书。

过了好久,看到小河笑眯眯回复:我开着直播也 functional 呀。


直播最初是小河的主意。最初是她打死都不出国,阴错阳差,叫嚣申请的 K 留在内地创业公司工作,小河却去了河边读博。一来二去,家事累人,中间论文被催,简直要差点毕不了业,小河吃起了抗抑郁药,据说脑子渐渐开始清楚。可是压力不减。

“她忽然说要开始直播,不说话,就写论文。我也不过当个笑话听。”那段时间,K 天天夜里失眠,便笑说可以看着妹子哄睡。一段时间下来,朋友们说看小河直播简直可以替代时下流行的养蛙:不时回来看看小河进展,一旦正襟危坐就满脸愁容,这个博士读下来真是毁容。

分别忙碌的朋友,偶尔直播间闲逛相遇,哈啦几句,再下线做事。小朋友六六随后也加入阵营,规规矩矩直播读书笔记。后来催播不急的时候,四爷说我替你一段时间。就这样也开始直播。四爷开着满屏的代码,标注提示“粉碎性断播”,总是深夜加班。但他开播之前,K 并不知道他当真加班这样严重。有一日终于 bug 清完,四爷打算稍加收拾便回,结果“又来锅了你敢信”。弹幕里他们不过发些玩笑,心底下还是略为这群朋友担忧。但还是要怼小河:你上午干嘛不学习。

毕竟,四爷说了,直播不就是为了互相督促学习进步。

这可真是一个始料未及的结果。


直播离 K 的生活很远。或不如说,某个层面的数字生活离他很远。

也不是不能算作数字时代的原住民,大体热爱科技,于是逐渐工具依赖,毕竟也算从事互联网相关工作。可是某些群体性活动一直适应不能。就连自家公司的直播也不怎么看。

直播(或更多是游戏实况)是好用的:在沟通的过程中解释不清楚游戏机制时,打开 Youtube 搜索,双方立刻点头会意;来不及尝试新的游戏,let's play 让人对于游戏有个整体观感。但就算是使用的层面,也对疯狂互动的主播避之不及,时不时要加上 no commentary 的关键词。做研究的朋友不时报告,twitch 成了频繁使用的关键词,知道直播是个研究热点,也就不过如此。

毕不了业的博士生,半夜加班的程序员,作死申请的创业狗,认真读书的小朋友,愣是把直播玩成了互助打气团。

小河说这特别像日式丧小说的设定。


有些时候他们也去看看学习板块还有什么别的直播。有天小河发来一个据说要使用直播治疗拖延以及抑郁的港大教授,而且一段时间之后据说效果显著。原来这个功效早就被人发现,不过这一群人后知后觉而已。

K 蜷缩一团,想象数字信号传输的过程,在这个城市,以及世界各处飘散。信号与人一样生灭无常。听上去像是人道中年的勉力支撑,实际上不过是继续前进的自我修炼。无论多么热爱的事业,似乎总是免不了与天然人性弱点做斗争。写一个字,敲一行代码,吞一口药,似乎并无什么本质差别,摆在你们面前,就有差别了吗?虽然有借用数字生活,精准还原的却仿佛是高中时代那个张扬的夏天踩着鼓点背诵李白的记忆。


K 问小河:四爷怎么天天那样加班?他不活了?你都不心疼他?

心疼啊。那能怎么办。


那就敲一行弹幕。然后陪他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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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此文章的讨论

  1. 小河 2018-05-23

    小河说,都有了直播,生活根本就不需要恋爱了^_^

    • 9 2018-05-24

      @小河:显然一恋爱就没时间看直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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